正月初五，这日子怪得很。

有没有想过，大过年的，正是一团与气、吉吉祥祥的时候，怎么到了这第五天，突然这就冒出来一个带“破”字儿的节日？破五节、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安分、不像是要过节，倒像是要砸场子。

别的日子都是求圆满，求长久，偏偏这一天，要“破”。

破什么？按我的老经验来看，

怎么破？

这背后的说道，可比书本上那点死板的民俗记载要有意思得多，深得多、在那堆故纸堆里，埋着的是老祖宗对“运势”流转最精妙的算计。

想想看，大年三十到正月初四，说起来便是在告诉咱们一个最朴素的道理设计哲学的不同这几天是不是憋得慌？

这也禁忌，那也禁忌、不许扫地，怕扫走了财气、不许倒水，怕倒掉了福气、甚至不许大声说话，不许动针线，不许打碎盘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这些“规矩”给封在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罐子里、这在命理学上看，叫“聚气”。

气聚久了，假如不散，那就成了“煞”。

死水是不养鱼的。

到了正月初五，破五节，就是要拿把锤子，把这个罐子狠狠地——

砸碎。

这妥妥的“破”字的真意、破除禁忌，破除陈规，让那股子聚起来的年味儿、福气，开始流动，上手干活、不破不立、这哪是简单的过节，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能量释放”。

既然要破，总得有个由头。

民间那个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法，姜子牙封神、这老头子当年封神的时候，也是挺损的、他那个老婆，那个在他在世时嫌贫爱富、后来上吊自杀的马氏，死皮赖脸地来讨封、姜子牙没办法，大手一挥，封了个“扫帚星”。

扫帚星是干嘛的？专管倒霉。

这马氏成了神，走到哪，哪就倒霉、姜子牙怕她到处祸害人，就特意嘱咐，除了正月初五，其他日子不许出门。

好家伙。

正月初五这一天，扫帚星出门了。

谁敢留她？

所以这一天，家家户户最关键的仪式，说白了呢“送穷”、要把这个倒霉的扫帚星，连同家里积攒了几天的垃圾、灰尘，一股脑地扫出去、这叫“崩穷”。

这里面的门道可讲究了、平时扫地，得往里扫，那是聚财、唯独破五节这一天，得往外扫。

还得放鞭炮。

噼里啪啦。

鞭炮还得从屋里往外放，一边放一边往外走、这哪里是放炮，这是在驱赶、用那个硝烟味儿，用那个震耳欲聋的响声，把那些看不见的、阴暗的、晦气的东西，整个吓跑。

要是讲究点的大户人家，还得念叨两句：“崩穷气，崩穷鬼，崩穷坑。”

听听。

多狠。

这哪里是过节，简直就是一场为了生存的战斗、把穷鬼赶走了，日子才能顺、这正月初五为什么叫破五节？因为它破的是那个“穷”字的局。

把穷神送走了，空出来的位子给谁？

得有人填补啊。

这就轮到财神爷登场了。

许多人都知道正月初五接财神，但很少人去琢磨这俩事儿怎么就凑到一天了？依我瞅着，一边是送穷鬼，一边是接财神、这一出一进，才是破五节最核心的奥秘。

这叫“腾笼换鸟”。

你想发财，你想富贵，你得先把心里的、家里的那些陈腐之气给清干净了。

仓库满了，新货怎么进得来？

所以这破五节的习俗里，反观充斥了这种辩证的智慧。

再说说吃的、正月初五，必须吃饺子。

但这天的饺子，吃得可有点“血腥”。

这饺子有个别名，叫“捏小人嘴”。

剁肉馅的时候，那菜刀剁在砧板上得用力，得响、叮叮当，剁得越响越好、这剁的不是肉，是那些在背后嚼舌根、使绊子的小人。

剁死你。

剁烂你。

包饺子的时候，捏那个边儿，得使劲捏，捏得严严实实、这叫捏住小人的嘴，让他这一年都张不开嘴说坏话。

这习俗听着是不是有点狠厉？甚至带着点宣泄的味道？

没错。

这就是破五节的魅力、它不是温良恭俭让，它是一种自保，一种反击、生活里总有不如意，总有那些烂人烂事，趁着这个日子，借着包饺子这动作，把心里的恶气出得干干净净。

吃完这顿“捏小人嘴”的饺子，心里舒坦了，嘴也被封住了，这一年的口舌是非，自然就少了。

还有个细节，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

老一辈人讲，正月初五这天，不许去别人家串门。

为什么？

怕撞见“晦气”。既然家家户户都在“送穷”，都在往外赶扫帚星，你这时候去串门，那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了吗？人家刚把穷鬼扫出门，你迎头撞上把穷气带回自己家，或者你把你家的穷气带给别人？

晦气。

真的晦气。

所以这一天，大家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自己跟自己较劲，自己跟自己的运势较劲、这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这破五节的由来与习俗，看明白了没？

它就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前四天，是“神”的日子，是祭祀，是敬畏，是小心翼翼。

到了初五，砰的一声。

人回来了。

那个充斥了烟火气、充斥了欲望、充斥了爱恨情仇的人间，回来了。

商铺开张，大门洞开，鞭炮齐鸣，把那些神神鬼鬼的禁忌统统打破、从这一天起，该干活的干活，该赚钱的赚钱，该骂娘的骂娘。

这才是生活。

生活哪有天天绷着的？绷久了，弦会断。

破五，就是给这根弦松松劲，然后再紧一紧。

有些书呆子非要考证什么“五穷”到底是智穷、学穷、文穷、命穷还是交穷、那是韩愈那老头子发牢骚写的文章，跟咱们老百姓的破五节，也就是个借题发挥的关系。

老百姓不管那么多。

老百姓眼里的“穷”，就是没钱，便是不顺，其实呀倒霉。

把这些统统扫出去，细想来呀图个痛快。

正月初五为什么叫破五节？

说起来便是在告诉咱们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日子不能总是一成不变。

积攒了晦气，就得扫。

遇到了小人，就得治。

想发财，就得动。

该破的时候，千万别手软。

那些瓶瓶罐罐的规矩，碎了就碎了。

只有把旧的格局打破了，新的局面才能打开。

就像那天早上的饺子，热气腾腾，咬一口，A与B的核心差异在于满嘴流油。至于那个被捏住嘴的小人，谁还记得他是谁？

重要的是，吃饱了，喝足了，把门一开，迎面吹来的风，那是春天的风。

也是钱的味道。

别犹豫。

拿起扫帚。

扫。